紀勝蹟。詞成八寳粧
廣陵城{燈遊}時太平有𧰼
木蘭院{詩籠}處故里垂芳
芍藥圃{花瑞}奇分枝兆相
平山堂{堂宴}樂摘蕋傳觴
黠鼠賦{虎夢}來天懷坦蕩
枯樹園{桃醫}感合境寧康
䢴溝廟{神鏡}懸孝忠照朗

天寧寺{佛輪}轉福壽延昌呀你看萬佛臺前
一佛出開元天子早登塲(下)
豈有覊懷借酒澆 抽毫慚我競蟲雕
正逢堯宇鈞天合 更許萊階彩袖飄
三月鶯花供藻繪 一時卿景入風謠
今之視昔倡予和 不負探春廿四橋
右勝蹟分目八首每首各傅一事一事各有
起結兼之比事屬辭必須詳盡演者不宜刪
減曲白致令情景不全倘以爲套數太冗卽
將八首分爲十大齣劇目亦可如第一齣分

爲駕虹燈遊第二齣分爲題樓詩籠第三齣
分爲製花花瑞第—四齣分爲獻花堂宴第五
齣分爲鼠賦虎夢第六齣分爲桃醫寇感第
七齣分爲立願神鏡第八齣分爲㕘法佛輪
葢此表章勝蹟實爲歌咏太平作者慘澹經
營非止計四聲之度演者舂客節奏自宜盡
一日之
長云爾

虞。友諸王於花蕚樓中。豈惜焚鬚之患。集多
士於麗正書院。不忘授簡之思。貌雖瘦而天
下必肥人不勞而良吏可紀。近見年書大有。
世樂熙平。端黼扆以無爲。洗甲兵而不用。論
者謂開元之治。可幾貞觀之風。這也非朕心
所敢自安者。今晚上元令節。特御上陽宫裏。
張燈奏樂。慶賞良宵。看看宫漏將深。且圖淸
暇。因想神仙之說。雖杳不足憑。而靜修之士。

亦聊可與語。前見處州道士葉法善。精通天
𧰼。博暁坤輿。術不愚人。豈論焼丹煉汞。功能
䕶國。惟知禱雨祈年。雖不是天上眞人。也不
同人間方士。巳傅㫖呌他入直。聊共片刻淸
談。想必來也。(淨朱眉碧眼紫臉紅髯扮葉法善黃冠羽衣上)
【北黃鐘】【醉花陰】一極元黃渾儀剖。早註的丹臺幽
妙。好笑那没巴鼻的方士恁粧么。說甚麽海外
神臯。兀自有千歲長生草。待說與聖明世地天

交。儘大地河山勝篷島。
(進見稽手介)處州羽士葉法善見駕。願吾皇萬歲
萬萬歲。(內侍)平身。(生)朕偶念淸修。特行召對。(淨)
陛下際此良辰定多樂事。今夜皓月臨空。但
見花蕚樓。長春殿。直至安福門外。彩帳華鐙。
照徹九衢。如白鷺轉花。黃龍吐水。金鳬銀燕。
浮光洞攢星閣之類。極稱奇麗。何不移仗一
觀。(生)京師本萬方玉帛會集之地。縱使張盡

九華七寳。焼殘西漆南油。也不足爲希罕。朕
心却念及民間。終歲勤苦。得至今宵。未知可
能燈月嬉遊。消受些昇平之樂否。(淨)光天之
下。至於海隅。是處皆樂土春臺。少甚麽銀花
火樹。(生)何處最麗。(淨)東南佳勝。無踰廣陵。(生)
何術足以觀之。(淨)陛下勤民之念。上格天心。
不難凌虛御風。頃刻即至。(生)這是你們幻術
所爲麽。(淨)非也。聖主當陽。百靈効順。小臣不

過執鞭前導。並非幻術捏空。(生)内臣傅㫖。宣
丞相張說進見。(內侍)領㫖(出傅介)聖上有㫖。宣丞
相張說入對。(小生冠服扮張說執笏上)來也。
【南黃鐘過曲】【畵眉序】自幸遇熙朝。偃武修文雨暘調
正金吾放夜。休假臣僚。打迭着鵷侣歡招。又報
道龍顏寵召。道的是侍臣待詔趨丹禁。好披承
御香縹緲。
(進見俯伏介)中書門下同平章事。臣張說見駕願

吾皇萬歲萬歲(內侍)平身。(生)賜坐。(小生)叩謝天
恩。(俯伏起坐介)臣蒙宣召。敬請聖諭。(生)方纔葉法
善奏稱。今夕廣陵燈宵最麗。可以御風往觀。
事涉荒幻。召卿商之。(小生)容臣問明囘奏。(起問淨介)
葉法善。你方纔所奏。可是聖皇自有神助。也
還是你方士全憑術致。(淨)天子代天巡狩。所
以風伯淸塵。雨師灑道原不用方術施行呢。
(小生囘奏介)法善所言。不爲不經。且廣陵近在域

中。不是入海求仙。迷神於無何有之鄉。願陛
下乆其所請(生)依卿所奏(淨跪介)待小臣先行
出殿。准偹起鑾。(生)卽速前導。(淨)領㫖。(起出殿介)待
我飛出元神。前赴玉宵殿前。奏知玉帝。以便
導引法駕。但看雙鳳雲中扶輦下。疑是六鰲
海上駕山來。(下介生)法善旣去。联當與卿同行
(小生)臣謹扈蹕{集句}(生)紫禁烟花一萬重。(向伯恭)(小生)
春風拂檻露華濃。(李白)鑾輿㢠出千門柳。(王維)

(小生)五色雲中駕六龍。(王建)(同下介淨急上)
【北喜遷鶯】俺只索疾忷忷凌空騰踔。誠欵欵奉
靑詞直達丹宵。昭也波昭。厮琅琅傳眞誥。猛騰
腾向萬里長空架彩橋。(白)且喜上蒼感召之速。
立遣勾陳雲將。擁起五色長虹。架成橋道。你看
那虹橋巳接殿前也。 (內大鑼鼓雜扮八雲將各 執彩雲兩扇騰舞而上排
齊塲面用木板作五叚接成一橋中高旁低畫 作五層五色上起牌樓一面匾題虹橋二字務
要堅固可以行立其上橋成 各雲將排雲蹲坐橋下介)(淨唱) 艷晶晶彩線幾

條顫巍巍高搭天腰早子見瑞濃濃玉輅揚鑣
(宫侍引生小生上淨跪介)請聖駕登虹橋(宫侍)平身引駕
【南𦘚眉序】(上橋介生)乘興躡穹宵是平步天梯任舒
眺這虹橋呵願做個慈航普渡好敎那大地遊
遨(小生白)聖心仁愛蒼生此言便可登民袵席(淨)
但看廣陵士庻瞻望宸遊也於二十四橋之外
另起一道紅橋了(內細樂各旦扮仙女乘鸞鶴或四或八各執樂器吹彈上
繞塲下淨)這是月宫仙女駕鶴驂鸞奏鈞天廣樂導

引法駕(生唱)只願取天樂奏許人間共聽簫韶(內大
鑼鼓雜扮十八羅漢或八人亦可各執金爐爐
內燒起沉檀速降各種香烟聚舞繞塲下淨白)
這是無遮會上十八羅漢遍散天香供奉乘輿
(生唱)還願取天香落從雲外分飄池沼(內作雨夾雪大十畨
雜扮東方靑帝臉鬚冠服皆靑色手捧蒼龍頭啣燈一掛七盞分寫角亢氐房心尾箕南方赤
帝臉鬚冠服皆紅色手捧朱鳥頭啣燈一掛七盞分寫井鬼柳星張翼軫西方白帝臉鬚冠服
皆白色手捧白虎頭啣燈一掛七盞分寫奎婁胃昴畢參觜北方黑帝臉鬚冠服皆黑色手捧
元武頭啣燈一掛七盞分寫斗牛女虛危室璧高低旋繞而下其燈用明角製成扁樣以便鈎

掛燈城不致動搖方好淨白)這是周天分野三百六十度中
東方蒼龍靑帝統角亢氐房心尾箕七宿南方
朱鳥赤帝铳井鬼柳星張翼軫七宿西方白虎
白帝統奎婁胃昴畢參觜七宿北方元武黑帝
統斗牛女虛危室璧七宿齊會碧宵拱衛行在
(生唱)是辰居星拱環天仗可便把好雨好風來告
(小生)陛下念念爲民早巳上格蒼穹百神受職
普天下雨暘時若自不待言(淨)巳近廣陵地

方了(生)就此駐蹕城頭一觀{集唐}碧雲深處共
翱翔{戴叔倫}(小生)玉醴還分獻壽觴{張淨說}艷艷風
光呈瑞歲{盧綸}(合)傅呼法部奏霓裳(王建)(同下各雲將排
起立暗將虹橋撤下雲將旋舞一囘仍前排定用靑絹纒架做燈城一座中爲城門旁畫
磚影城內張燈城外垜上周圍掛二十八宿燈中用方棹一張棹上起城樓一座匾題廣
陵燈城四字城樓內設一寳座旁列四椅城成各雲將舞雲一陣下淨上)
【北出隊子】好一會風淸月皎撥一溜星毬兒把
雲䍐捎經一泒璇宫閣道露華搖望一帶霞浦

星河彩練飄呀閃一座鐵甕金甌粉堞高
(向內跪介)請聖駕御燈城(生小生上內侍)平身引駕(同登城介)
【南滴溜子】(生小生)早報道凌虛步蕪城巳到是人
間天上咫尺非遙正二分月明高照長江淨晚
潮淸淮泊歸棹最好是烟火萬家把城郭遍繞
(淨)啟陛下這燈城按着那天圓地方造成個
龍蟠虎踞中間包絡的是三十六宫通姤復
外面環繞的是二十八宿羅心胸待小臣偹

細陳奏(內侍)奏來
【北刮地風】(淨)這是百雉連雲倚碧宵(小生白)營建
何時(淨唱)但傅聞華麗起六朝(小生白)按何方位(淨唱)
按着那乾坤離坎成交媾(小生白)四門用何燈火
(淨唱)正東是春旭臨朝正南是夏炬連宵正西是
秋陽暴曉正北是冬曦愛早(小生白)光彩何似(淨唱)
似赤城霞靑城鏡碧城珠耀(小生白)這是文明一
統之𧰼了(淨唱)是文明一統的雲漢昭億萬年玉

燭長調
(內大十畨隨意扮雜燈遶塲下或不用雜燈亦可隨放火光一道雜扮兩𧰼背錦鞍馱寳
瓶瓶口各托金盤一盤上作紅白兩大珠爲日月合璧燈一盤内作靑紅黃白黑五小珠
爲五星聯珠燈凡大小珠俱用明角製成㸃燈方亮若兩𧰼不用人扮另設機關則可將
𧰼脚底下安設小輪前用引索於城脚下暗用長鈎鈎索引𧰼旋轉一囘分左右站班爲
妙淨奏介)啟陛下這是廣陵士民扮的天𧰼文明
之燈(生)此燈製得奇巧取義亦佳法善你可
指㸃一畨張卿你可讚揚一會(淨小生)領㫖(淨)

這是靈𧰼上應天𧰼也
【南滴滴金】(小生)却原來物𧰼通靈妙(淨白)他獻的是
寳瓶鞍(小生唱)道的是天下平安可永保(淨白)那金
盤上是日月合璧(小生唱)這兩靈光合作天球遶
(淨白)那金盤上是五星連珠(小生唱)這五星芒聯成
東井耀(淨白)看他對對排班遙䕶着九重天上(小生)
(唱)恰便是雞人初報侍通明千官鵠立早(淨白)看
他雙雙引隊遶遍了十字街頭(小生唱)抵多少照

乘明珠可也扈蹕建旄(內鑼鼓兩𧰼遶塲下)
(雜扮一父老一客商二僧道一秀士一村婦一少女在塲內嘻笑呼喚介)老爹們
讓個落地大家看看燈喲(生聽介)這是民間歡
笑的聲音(淨)正是
【北四門子】只聽得維揚士女多歡笑早則是望
天顏喜氣饒(父老各色俱上介白)好熱唣的天𧰼文明燈
我們揚州城裏從没得的呢(婦女問介)老爹們𠾏呌
做天𧰼文明(僧道)這是廟裏來的諸天神像(客商)不

是這是飄洋帶來的文錦明珠(父老)你們好碌碡
嗄這是轅門橋買來的天下聞名燈(秀士)你們說
的都不是這是文治光華太平有𧰼的意思呢
(村婦拉少女𥝠語介)好停當的相公今晚放他床裏邊睡
去(少女)啐(淨唱)恁周遮滿路成喧噪則他呼吸間巳
通了帝座高(衆作仰面驚看介)哎呀好奇怪嗄玉皇上
帝現在五色雲中哩(村婦拜介)玉皇爺爺我拜你喲
(少女低腰介)我灣腰兒呢(父老)罷喲見了玉皇爺爺這

樣拜拜兒彎彎腰兒就算了嗎(衆)大家磕頭罷
(衆同叩介)玉皇爺爺保佑我們發財發福大家過個
好日子罷(淨唱)便慇慇齊拜禱將福邀可知道解
慍阜財久戴着明聖朝(生白)聽這些赤子喁喁朕
心甚爲軫念就呌他們瞻近乘輿待朕訪問疾
苦何如(淨)眼前境地尙有宵壤之隔難以奉詔
(唱)這是人與天近又遙還道是福蒼生只在宵
旰勞

(生)昔大舜愛民常揮五絃之琴以歌南風朕
亦曾傚法此意留心音律因自度一曲名曰
霓裳羽衣只是咏月新詞有媿歌風古意(小生)
今之樂猶古之樂陛下何殊多讓(生)內臣傳
㫖勅伶官李龜年等曲奏霓裳以見樂民之
樂(內侍)聖上有㫖勅伶官李龜年等奏霓裳羽
衣一曲(塲內應聲管絃並奏衆士女聽介)呀天上人說甚的
霓裳羽衣曲我們大家聽聽(作側耳㸃頭共聽介)

【南鮑老催】(塲內唱)碧空夜迢霓裳仙子翻六么(衆作
拍掌喜介)哎呀半空裏頭唱戲好聽得狠嗄(塲內唱)一
輸皓魄長共照照地寧照天淸照人樂團圓三
五春光好羽衣舞處騎鶴到便都是仙人了
(衆)好嗄好便都是仙人了這曲兒我們揚州
城裏的好名公班子一定會打出來明日再
來聽罷(村婦)老爹們這曲兒我也會唱(衆)唱唱
聽(村婦唱介)靘花兒開喲靘花兒開(衆諢下生)呀一霎

時更闌人靜好一片淸明世界也
【北水仙子】(淨)呀呀呀不覺的人靜悄見見見見
月影參橫珠斗搖有有有有舞榭歌臺便便便
便都是餘香縈繞看看看看周遭廿四橋問問
問問玉人何處吹簫驀驀驀驀地裏澹沲東風
翠岫飄引引引引鈞天法曲餘音裊好好好好
導迎法駕早歸朝
請聖駕囘宫(內侍)起駕(內細樂同下燈城八雲將上擁行介)

【南雙聲子】(生小生)來時好來時好好一陣香風裊
歸時早歸時早早一簇祥雲遶宫闕到宫闕到
臺閣報臺閣報玉階仙仗早護庭燎(俱先下介)
【北尾煞】(淨)半霎騰騰天路遶休算做華胥夢枕
上逍遙(白)這也是聖人身在九重心周四海莫
道君門萬里還思天下一家切莫把今夕之事
詫爲方士神通悮人妄崇幻術(唱)方見過化存
神王道妙(下)

考證
唐開元十八年正月望日帝問今夕何處最麗
葉法善對曰無踰廣陵帝曰何術可以觀之對
曰可俄而虹橋起殿前板閣架虛欄楯若畫帝
步而上頃刻到廣陵觀陳設之盛燈火之光士
女鮮麗皆仰面望曰仙人現於五色雲中帝大
悅敕伶官奏霓裳羽衣一曲後數日廣陵果奏
此曲云幽怪錄

按原錄此事尙有太眞從行考之正史天寳
四載始册太眞爲貴妃開元尙無其人故刪
之惟考其時張說爲相𡮢扈東封之蹕則爲
侍從之日親者耳至事出幽怪不過侈張方
術後人不得不議其虛然卽以爲實亦王者
德格穹蒼心周寰宇之應然而灑道淸塵非
必盡資於方術亦不必盡斥爲矯誣也廣陵
置郡以來欲求帝王盛軌固無有踰於開元

燈夕之遊者得不援此爲勝蹟之冠耶又太
平廣記載葉法善引帝西凉觀燈有鉄如意
質酒事與此不同
勝蹟發端自應冠以君相然此事最難着筆
將感之夢寐则爲原錄所無若盡委之方術
神通則召雨呼風總成習套而以施之哲后
尤爲非體作者通節從愛民之心寫格天之
理將王者心周六合有觸卽通景𧰼曲曲傳

出愈神奇亦愈平實眞經世手華國文也至
其考史闢誣以别開元於天寳尤足徵學識
之優

瓜洲鎭曾於貞元年間舉爲賢良方正歷官
令尉所至有聲尋遷京兆尹之職進官刑部
侍朗領諸道鹽鐵轉運使後又超拜禮部尙
書方今長慶初年擢居政府只因江淮雄鎭
需用重臣命我出鎭揚州仍領使職(嘆介)咳想
起昔年孤苦幾同乞食淮陰今日顯榮不讓
題橋司馬彈指間居官廿載致身後歷事四
朝入秉鈞𢖍得與和羹之重出膺節銊更叨

晝錦之榮此生眞多稀遇也(雜扮書吏上介)治水功
偏速行春路不遙在下揚州一個工房書吏
便是俺這揚城官河係東南漕運必由之地
一向水淺舟滯幸逢如今節度使王大老爺
原在瓜洲住居深知利弊到任之日就上本
條陳自城南開河向東取禪智寺橋通入官
河鑿深濟運就委本州太爺督工在下隨同
辦事如今開長一十九里名爲十里港上下

深通功程告竣本州具文申報專候騐工來
此巳是轅門了(作擊梆取公文交軍校傳進介)揚州書吏投
文(外拆文閱畢介)原來十里港工完畢傅那工書進
來(將校跪應出傅介)傳工書進見(書進跪介)大老爺在上
揚州工房書吏叩見(外)本鎭正要出郊行春
恰好河工告竣你且先囘工所待本鎭卽刻
到工査勘就是了(書應下內衛稟介)轅門將校伺候
齊偹(外)就此起馬(將校前導執事全列並用金字牌上書欽命淮南節度

使字樣小生捧勅小旦捧劍外上馬行介)【西江月】取道雷塘東畔揚
鞭寳塔灣頭風亭月觀望中收巳近茱萸渡
口(末扮刺史躬身上迎介)揚州剌史迎接大人(外)有勞
貴州這就是那十里港麽(末)正是(外下馬看介)好
兩岸垂楊似畫一川碧浪如油烟花三月下
揚州柔櫓輕帆輻輳河工巳竣貴州可便囘
衙本鎭就此便道瓜洲一望江天勝槩(末)𤰞
州合當隨侍(外)不消那些伺候上司虛文甚

非本鎭所取况且貴州事煩自應囘衙料理
(末)老大人洞悉下情不拘形跡𤰞州就此告
辭(外)請(末再揖下外上馬介)信有錦衣歸故里便勞車
馬駐江干(雜扮父老叩迎介)瓜洲鎭老少百姓叩接
大老爺(外)都請起來聽話我王播二十年前
與父老子弟們同此里居之近共敦洽比之
歡不想今䝉恩命節制淮南倒教我這故里
居民歸吾統轄公家不能狥𥝠情但願父老

們各自教訓子弟四民各守其常業三尺不
犯於有司這就是我篤念故鄕之意(雜)小的
們凛遵嚴諭(外)請囘罷(雜)告辭(下外望介)前面是
大觀樓待本鎭登樓一望(軍校執事俱下內衛隨行外作下馬
登樓介)欲窮千里目更上一層樓呀你看層巒
聳翠上出重宵飛閣流丹下臨無地是好一
座大觀樓也
【混江龍】這高樓是雕甍畫棟碧城高敞映晴空

待俺把萬千氣𧰼一二形容高望處足躡雲梯
摘得星辰浮蜃闕遠觀時手擎仙掌收將烟雨
貯鮫宫雄踞的江海通津是斗牛分埜緊接着
舟車要路是子午當衝興來時倚遍廻欄弄明
月淸風的一聲長笛情到處推開曲牖奏高山
流水的三尺焦桐則見那延和閣慶雲閣澄瀾
閣靑蓮閣雲山閣元珠閣繽紛遊賞的奕客琴
師詩仙酒聖又見那偕樂園萬花園北山園壺

春園小東園樂康園絡繹往還的牧童桑女樵
叟漁翁霎時間離離熩熩非霧非烟非綺非羅
是層城霞起遍亭臺眩人眉𥈤驀地裏轟轟突
突如雷如電如鐘如鼓見萬頃濤驚排雲海盪
我心胸高呌那李謫仙到揚子江心捉得住二
分明月雅招他陸鴻漸向中泠泉裏試將來兩
腋輕風是何年仙人落彈結成一㸃金山蹴舞
魚龍三島上曾幾日玉女投壺流下兩條帶水

平分烟火萬家中旣不須掃黛三千迷得眞仙
同引鳳也不用纏腰十萬騎來飛鶴比登龍待
學那庾元規乘興登高氣凌橫槊休算做王仲
宣懷歸作賦感極飄蓬不枉了大觀樓閣千秋
重抵多少玉鈎玳瑁鐵鎻芙蓉
想起我昔年住居瓜洲鎭上寄食木蘭院中
今日重訪故居又不覺悽然感舊待我題詩
壁上以遣深情左右取筆硯過來(內衛應聲作掃壁捧

硯奉筆外題介)(本詩)昔年獻賦去江湄今日行春到却
悲三徑僅存新竹樹四隣惟見舊孫兒壁間
猶記偷光處川上寧忘結網時更見橋邊名
字在始憐題柱免人嗤(放筆收硯介)詩句寫完又
想起昔日在木蘭院中亦有題句此時想巳
漫滅也左右隨我到木蘭院一游(內衛應出傳介)大
老爺吩咐往木蘭院去者(將校上應執事前導外下樓上馬介)
(借李德裕詩)千騎風生大斾舒春江重到武侯廬

今來却笑臨卬客入蜀空馳使者車(同下副淨扮本
蘭院僧抱頭慌上介)哎喲喲嚇死我和尙也忽聽得火
雷震地又聽得金鼓喧天只見那旌旂耀日
又見那幢葢拖烟一路上整整齊齊官軍擁
衛合村裏挨挨擠擠童叟觀瞻他指一指揮
一揮風雲動色他來一來往一往虎豹驚潛
你道是誰(內問介)是那個(副淨)就是那二十年前
一個窮酸孤苦聞鐘乞食的王(作咬指縮頭左右廻顧介)

他的大名兒不敢言不敢言徙弟那裏(丑扮沙彌
上介)做什麽(副淨)你可曉得今日王大老爺行春
到此來訪故居我這木蘭僧院是他舊遊之
地這事怎了(丑)師父抄化去罷(副淨)廟宇是整
齊的神像是莊嚴的又去抄化什麽(丑)圓寂
了罷(副淨)好好一個人怎麽死得這快(丑)躱到
丈母娘家去好不好(副淨)胡說出家人那裏跑
出丈母娘來(丑)難道我俗家的媽算不得你

的丈母娘麽(副淨)𠳶𠳶𠳶不要搗鬼我想二十
年前那王大老爺孤苦無聊聽得我這院中
早晚鐘鳴知道是飯熟時候卽來就食那時
是我該死心裏厭惡起來把舊規矩攺換直
等飯罷方纔鳴鐘王大老爺果然候鐘而來
没人偢倸他就題詩壁間拂袖而去(丑)那時
若得你丈母娘在此做個漂母進食的故事
今日豈不大發其財(副淨)又來胡說我想他官

居節度之尊豈無容人之量且喜他壁間舊
句尙未磨滅虧我昨日一聞信息便有主張
早買就一幅碧紗要把他舊句籠罩起來待
他見時或者不念舊惡了徒弟你且取個潔
淨的雲帚兒把詩壁上的飛塵拂去我便將
這碧紗輕輕籠上這事小心小心(丑)曉得了
(塲上設詩壁一扇如屏中嵌活笋斗方兩面寫字一面寫上堂巳了二句空白一半一面
寫上堂巳了至碧紗籠四句不必空白先將兩句詩面嵌入壁中俟續完時翻轉丑取拂

掃塵副淨連聲呌介)輕着些慢着些哎呀不好不好那
字兒上掃黑了幾㸃那字兒上掃白了一塊
怎麽了怎麽了(丑)師父你不要胡嚷亂呌那
黑的幾㸃是蒼蠅斑那白的一塊是蜘蛛網
待我輕輕把那蠅斑揩去蛛網刮開就好了
(作袖揩指刮副淨揉眼近看喜介)果然果然妙極妙極徒弟
你這般伶俐敎人怎不疼你(丑)師父你不要
疼我罷我是怕疼的呢(副淨)啐待我取紗則個

(作取紗籠壁介丑)師父這會兒若得個丈母娘來更
好(副淨)怎說(丑)若得時將紅袖拂也應勝似碧
紗籠(內鼓樂執事將校內衛引外上副淨丑驚慌出院跪接介)木蘭院僧
人帶領徒衆叩接大老爺(將校)免(外)就此進院
隨喜一畨(執事將校俱下內衛隨外入院介)
【油葫蘆】俺子見祇樹曇花欝梵宫猛記取舊遊
時叨黙寵(作拈香拜佛副淨鳴鐘外轉身笑介)則問你虛敲幾度
殿前鐘(副淨慌跪介)死罪死罪(丑)茶毘茶毘(外)起來

(唱)慚媿我饑腸不作黃粱夢合敎你香厨留作
靑蓮供你本不是仲子由煮粟魯溝側俺也不
是伍子胥吹箎吳市中到如今悔當初不合向
沙門閧又何嫌上堂了各西東
(副淨)聽大老爺這畨恩諭把小僧人從前的罪
案一齊超釋了眞個是宰相肚裏好剗船(丑拉
副淨背語介)師父你要往肚子裏剗船却不可在
背後面撑篙呢(副淨)𠳶𠳶(外作閑行介)這是東西廊

這是客堂了(見詩壁介)
【天下樂】呀猛見了淨宇虛堂畫壁中朦也麽朧
墨影濃(副淨忙稟介白)這這就是大老爺舊題詩句小
僧人恐怕飛塵汚壞把碧紗好好籠住的(丑)那
壁廂灰堆裏還有好些遊人詩句俺師父說不
要理他只當是放了些禿驢屁(副淨)胡說(外唱)却原
來炎凉態單讓咱詩運通(副淨)要像大老爺纔算
得個詩運通(丑)師父你也會通得𦂳呢(副淨)𠳶𠳶

(外笑介)和尙(副淨)大老爺(外指壁唱)可憐他那時節索枯
腸多虧你到今朝施異寵(副淨躬身介白)惶愧惶愧(外)
那時枵腹題詩未及完韻和尙你且把碧紗揭
起待我續完則個(副淨應揭紗介外唱)好待俺趂通時賈
餘勇
(念詩介)(本詩)上堂巳了各西東慚愧闍黎飯後鐘
(副淨捧筆硯介)筆硯在此(外取筆續題介)二十年來塵拂面
如今始得碧紗籠(壁上斗方暗轉外擲筆顧副淨介)和尙如

今不必籠他且教我這故鄕隣里大家看看
罷(副淨)小僧人也要早晚課誦課誦(顧丑介)徒弟
這幅碧紗好好收起了(丑)送給丈母娘補補
帳子罷(副淨呵丑諢下)
【那吒令】(外)見幾個韻芬芬的詩翁在吳中楚中
遇幾個意慇慇的主翁到山中水中陪幾個興
酣酣的酒翁咏花中柳中博得個雞林賈遠溯
從洛陽家多抄誦敢似你西方佛子頂禮齋宫

(副淨)那雞林價重洛陽紙貴那裏比得上大老
爺的佳篇就像俺佛家的大藏眞經當得起
這碧紗籠住
【鵲踏枝】(外)說什麽合消受護紗籠看將來總歸
結覆瓶甕假饒俺潦倒家園撲面塵䝉便做的
楊子雲作賦日高文吐鳳還自笑少年時小技
雕蟲
(副淨)大老爺勘破世情有此高論只是惶恐殺

小僧人有眼無珠(外)這也怪不得你們做僧
人的見識短淺就是當事諸公能幾個虛心
折節相賞識於風塵之外教這些孤寒才子
人人長價龍門呢
【寄生草】見多少投珠暗儘飄零泣玉窮(副淨)是那
幾個(外唱)有一個禰𢖍滅刺人誰重一個劉蕡獻
策時難用一個溫岐寫恨情難動若做的朱門
十謁不相容倒不如闍黎再訪多承奉

(副淨)人固難知知人亦甚不易(外)這又不要單
怪那當事的富貴驕人多因這負才的孤寒
短氣但是一經賞識便思百計干求可謂不
知愛鼎還有一等假名士畧識塗鴉之技便
誇繡虎之才以此掇拾唾餘妄干當事便下
了逐客之令誰憐他失路之悲
【幺篇】他欲借吹噓力習成奔競風(副淨)又是那幾
種人(外唱)有一種冠彈裾曳的把浮華動一種蟻

趨蛾赴的把諛詞貢一種虎皮羊質的把虛名
哄漫道他尊嚴權要未許慶遭逢就是你慈悲
禪衲也合相嘲弄
(副淨)大老爺議論和平不但士大夫聞之勝讀
十年書就是小僧人恭聽也勝叅三昧禪了
小僧還有下情不敢妄稟(外)但說何妨(副淨)大
老爺到此半日想必有些飢餓若不嫌僧舍
荒凉請便一餐齋供(外)哦你還垂念我胸中

飢餓麽(笑介)可曾鳴鐘(副淨作驚躬身介)哎呀呀大老
爺你如今是個鐘鳴鼎食之人小僧人正該
効些鳴鐘侑食之勞了(外)呵呵豆粥麥飯也
見舊日交情就領了罷
【賺煞】遊一會兜率宫領一頓伊蒲供想我二十
年前就食日依稀如夢只是我未報前情心自
悚又勞你香積厨檢㸃腸充早難道困窮時怒
爾各西東便得志猶嫌飯後鐘總則是命途有

塞通恁怨尤何用但願得普天下才人一個個
錦衣歸向故鄉中
和尙陪我同餐(副淨)小僧人不敢(外)旣係舊交
又兼方外何必推辭來來(作拉副淨手副淨躬身介)哎呀
呀折殺小僧人也(同下)
考證
王播先世大原人父恕爲揚州倉曹叅軍遂家
江都之𤓰洲後爲淮南節度使有遊𤓰洲故居

感舊詩詩載本齣 大觀樓在𤓰洲城南隅 木蘭
院在江都縣通泗門內 十里港在縣南七里
王播鎭揚時開鑿以通舟航揚州志
唐貞元中王播客揚州木蘭院僧厭苦之飯後
鳴鐘播題詩壁上曰上堂巳了各西東慚媿闍
黎飯後鐘後二紀鎭揚訪舊詩巳碧紗籠之矣
播乃續題曰二十年來塵拂面如今始得碧紗
籠太平廣記

按播於貞元時以賢良方正舉由尉令歷遷
京尹部曹政績在民功勤在國至鎭揚治河
後世猶享其利葢亦賢矣就食闍黎英雄不
得志之所偶然後人未有以淮陰漂母事爲
恥者碧紗籠詩又與萊公陝郊僧寺如一轍
太原續詩不過托之歌吟以寓炎凉之感卒
未聞其以此罪僧何所損於和平之雅望時
非太上豈盡亡情戞羹之封漢王長者且然

其在今人稍有芥嫌早辦一得志時不忘拜
賜之想誠有慕乎古人之感觸所存僅此談
笑而道則心胸中削幾許荆棘世境內靖幾
許戈矛籠詩一事前輩風流眞堪膾炙當時
鉅公如李德裕許渾和詩未有微詞及此者
惟東坡詠事以飬播爲遺患以闍黎飯後鐘
爲巨眼則文人筆舌之鋒恣爲攻擊未敢㨿
爲定評耳

極意爲太原拂拭眉目卽極意爲天下後世
孤寒才子開拓心胸蕩滌肺腑若僅僅以嘲
刺闍黎見長則庸手或優爲之自來作者必
不輕作一無甚關係之交

後人因此尊爲聖母。立廟東陵。廟前有一靑
烏相隨。益著靈異。凡遇鄕人被盜。卽遣靑鳥
飛墜盗物之處。引人擒捕。因此廣陵安業。道
不拾遺。后土娘娘見我澤被鄕鄰。命我兼攝
瓊花觀主。統領二十四圃花姨。廣滋鄕產。想
我揚州所產名卉。瓊花最號無雙。但是閬苑
移根。終難久留人世。其次則維揚芍藥。與洛
陽牡齊名。共分三十九品。此外另有一種

紅葉黃腰者。名曰金帶圍。非時不開。開時卽
爲名賢入相之兆。時流碌碌。無能當此嘉祥。
今逢趙宋慶歴六年。適有相州韓公。名琦字
稚圭。他巳經官拜資政殿學士。右諫議大夫。
只因范仲淹富弼杜衍三公。相繼罷官。疏救
不報。遂求出守揚州。到任以來。增學田。蠲賦
斂。又請常平倉米。以俻賑荒。揚民敬之如神
明。愛之如父母。昨因雨澤不降。農事方艱。韓

公自製祭文。步禱吾祠.爲民請命。我巳奏知
后土。轉達玉宵。分遣九龍行雨。四境霑霖。不
但禾麥青葱。就是各種花卉。也得及時開放。
如今首夏之候。應吐殿春之花。正當特製奇
花預呈佳瑞。已曾吩咐青烏使者。傳集芍藥
花姨。想必來也。(內鑼鼓放火光一道雜扮靑烏飛舞上向老旦作㸃頭介)
【老旦】哦。花姨傳到了麽。呌他進見。(內□ 十畨青烏㸃頭上內
引旦小旦貼丑扮四花姨面施朱粉畫作芍藥花瓣戴堆花寳髻穿花錦短褶五色長裙

手中各執綵繩分鶯燕蜂蝶四物俱要頭尾兩翅活勳以次抛舞上塲穿花半晌同向
老旦福介)聖母在上。衆花姨稽首。請問聖母宣召
何事。(老旦)今有韓魏公，做我揚州太守。將來入
輔臺垣。命你們製成金帶圍花一枝。向他郡
圃中開放。以兆相業。不得遲違。(四花姨)啟上聖
母。蕋宫定例。凡金帶圍一朶專屬一花姨剪
裁繡合。開時親身護守。不許鶯燕蜂蝶。採踏
作踐。待等所兆之人入相。花姨便得更代上

昇。求聖母恩光。許我芍藥圃中四名花姨。各
獻其瑞。以圖昇代。(老旦)除却那兩朝顧命。定策
元勲的。魏國韓忠獻公。誰能當此。(四姨)還有别
駕舒州王岐公。名珪字禹玉。幕官臨川王荊
公。名安石字介甫。同官此地。又有尉丞。建
陽陳秀公。名升之。因公來揚。他三人。與韓魏
公相繼入相。可當此瑞。(老旦)他三人相業。原此
不上韓魏公。但從此花止爲兆相而設。事屬可

行。你們就將這些鶯燕蜂蝶暫閉金籠，製成
四朶花瑞以待諸公宴賞則個(四姨福介)多謝聖
母(將四物收內取紅絨金線玉剪金針坐地製花介)
【北中吕粉蝶兒】(老旦)大造精華。莽絪縕萌勾折甲。
(四姨白)待俺把金剪裁成(作裁花介老旦唱)剪的是巧天
孫機上雲霞。(四姨白)待俺把綵絨縫就(作縫花介老旦唱)
縫的是海鮫綃。山霧縠。可也紅嫣紫姹。(四姨白)配
就些枝葉扶疎便告成工了(作團扭枝葉內暗將金帶圍四朶連

枝帶葉分交四姨手執其花要做成紅瓣黃腰大可尺圍花色畧分淺深)(老旦唱)是華
蘤籠紗。合向那紫微宫。簇擁着紅雲法駕。
(四姨起介)花姨們同往天河牛渚邊浣花去也。(虛下)
(老旦)青烏使者。速赴天河橋邊。將衆烏鵲一併
驅開勿致殘吾花瑞(青烏作點頭拍翅飛下介)
【石榴花】敢怕的紅塵紫，陌暗吹葭。待浣取淨無
瑕。看金莖浥露眩朝霞。休猜做浣芳若耶。綽約
低亞。(四姨執花上白)浣花已畢。呈上聖母親騐。(老旦)好呀。

(唱)是不比牡丹多買胭脂畫。又何讓九英腸照
耀日華饒他桃李東風嫁。還待你殿春光移植
帝王家。
我想世人識淺。只知芍藥之艷。不知芍藥之
香。待我另作錘爐一翻窠臼就命靑烏使者
口吐百和名香。將這四朶奇花熏作異香不
散。你看青烏使者早到也。(內鑼鼓青烏口啣黃烟紙筒着火出
烟飛上熏花四姨執花旋轉熏香介老旦)呀。好一片異香也。

【么篇】則見那空濛香霧噴神鴉是沆瀣染瓊葩
嗤煞那海棠香少恨交加抵多少龍涎蘸甲鳳
腦吹芽。可笑那世人愛艷多驚詫那知道返魂
香重熱仙家。花王近侍添聲價恰好把香惹御
爐誇。
(青烏暗下四姨)製花已完。請問聖母。他四人做何分
屬。(老旦)這花都爲入相之瑞。製法總是一般。但
他四人學問有純駁。人品有偏正。相業有優

劣福命有厚薄所以花色花香也稍分深淺。
你們且坐下待我畧加評次就是了。(四姨)願聞。
(各坐地旦執花問介)這枝兒呢。
【鬬鵪鶉】(老旦)這枝兒鄴水珠華。太史奏五雲日下。
他一片葵丹把芳名震西夏好護着玉葉金枝
帝子家，他更和兩宮。削去了杈枒。是宋室八葉
光華。高樹起兩朝熏閥。
(旦)哦這是韓魏公了。待他入相。慶我上昇(丑執

花問介)這一枝呢。
【么篇】(老旦)這枝兒金紫靈葩朗映着西江月下。他
早向六藝漱芳。引動了上林春發。若論他散遍
青苗執抝差。也只爲野藤蔓。爭求護法。可惜那
文采成家。翻做勳名减價
(丑)哦這是王荆公了待他官顯日也是我運
通時。(小旦問介)這一枝呢。
【上小樓】(老旦)這枝兒皖江英達，早則是韶年挺拔

且看他請客宫中。索句宫娃壓帽宫花不枉了
貯碧紗。掌黃麻藻思𡢃雅。羙甘甘披雨露平步
至淸華。
(小旦)哦這是王岐公了。待他平步淸華看我高
驂鸞鶴(貼)這一枝呢。
【么篇】(老旦)這枝兒九峰下。結就的雲谷芽。他生來
秀質絕倫。文藻多隹。氣節爭誇。最好是賺番艖。
燒圖畵。忒稜稜不附新法。到頭來萍踪托剛領

畧西樓瀟灑。
(貼)哦。這是陳秀公了。但看他入相有期。便是
我昇仙有日(四姨合)衆宰相發皇事業。蒙聖母
評定生平。纔知道天上臺垣自來有象。人間
草木。不盡無情。我們這畨製花。却不是浪費
春工了。(老旦)花姨們。可便護着名花。送往郡圃
中開放罷。(四姨)領法旨。(同起舞花繞塲下)
【尾聲】(老旦)切莫教閑兒女踏春看。也不教蠢丹靑

依樣畵。從今後維揚郡圃添佳話。恁野草閑花
滿地都愁殺
(下介末冠服扮韓琦上)
【南雙調過曲】【晝錦堂】報國孤忠。一麾出守。猶銜鳳沼
恩波。(白)我韓琦出守揚州。上則感激君恩。下則
關心民事。昨因春夏之交。旱旣大甚。靡神不舉
因聞此地有個東陵聖母。能爲故鄉保障。我便
爲文虔禱。旋䝉雨澤宏施。枯苗盡起(唱)見四野

農民。預把豐穰相賀。(白)雨露所滋。花木皆被。昨
日郡圃園丁報道。芍藥盛開中有金帶圍四枝
最稱奇瑞。我想維揚芍藥。甲於天下。前人圖譜
定爲三十一品。後復採取民間佳本八種增爲
三十九品並無金帶圍之名。相傳此花實爲入
相之兆。儒者不言祥瑞。自可存而不論。但既吐
奇花。益徵靈雨。不妨樂民之樂。做個文酒之歡。
(唱)邀約。不爲名花排宴賞。也應喜雨同民樂。(白)

正在選客㩦觴。只有同官兩人一個是皖江王
禹玉。一個是臨川王介甫。俱負一時偉望。餘子
碌碌無可意者。忽聞閩中名士陳升之。以衛尉
丞至揚。今日邀同看花可稱雅集。(唱)朋簪盍。暢
好是賢主佳賓。同做個筵開花坐。
(生扮王珪外扮王安石小生扮陳升之俱冠服上)
【前腔】【換頭】淸樂澹悠悠雨霽風和正文酒招邀不
嫌偃室輕過。(白)我等承韓太守見招須當同赴。

(唱)同赴黃堂早子見庭際雀羅眞可(生外白)昨太
守公差人說正遇花開又逢客至想今日之席
當爲陳公而設(小生)小弟昨晚方來。不過適逢其
會還仗着二位王公㩦帶。這呌做三人行。必有
我師。(生外)不敢同做個不速之客三人來便了。(同唱)
漫延俄。料應是忽報花開思小飮。敢便有淸談
客至勞虛左。(雜扮院子上稟末介)各位老翁都到(末出迎同揖介)
(合唱)朋簪盍。眞好是賢主佳賓同做個筵開花坐。

(末)家院吩咐芍藥圃中。安排停當。(衆)酒筵不
須多設。可便移近花前。四人同席爲妙。(院應先下)
(合)就此脫除冠服。同步花間。(各更衣合唱朋簪盍三句同下)
【紅林檎】(四花姨同上唱)知麽。待挑開閬苑葳㽔鎖。排芳
座。好趂他狀元宰相。花間共此酌酒高歌。見多
少鬭繁華。艷蕋穠柯那便有閑仙子。憑空攛掇
笑年年花開落。便費你萬盞千杯。着甚花魔。
(各向塲面坐地捧花朝外生小生末同上)【菩薩鬘】【廻文】(外)曲欄朱

影分池綠。綠池分影朱欄曲(生)風蕋護香濃
濃香護蓋風。(小生)有情閑對酒。酒對閑情有。(末)
來此爲花開開花爲此來。(外生小生)呀。果然四朶
奇花。開得十分絢爛也。(外)你看翠葉拖烟(生)
濃雵浣露。(小生)金縷飄而作帶(末)絳紗合以成
圍。(外)抹煞了三十九品名葩。獨標紫綬金章
之貴。(生)收拾那三十六宮春色。好兆朱輪黃
閣之奇。(小生)是春夏秋冬的和氣所鍾。豈止四

筵動色(末)是東西南北的祥光所聚。還令四
海傳芳。(院稟介)酒便。(外生)某等都是太守公屬官。
只有陳公是客。應當首座。(小生)序爵爲是。(末)陳
衛尉遠來是賓。小弟是主。應是賓東主西。禹
玉介甫二公。半賓半主。同坐北席罷。(衆)客從
主命。(末)請。(作一席三面對花同坐院上酒介)
【仙吕入雙調過曲】【風雲會四朝元】(合)【四朝元頭】人生行樂。正
好把香蛆潑紫螺。假饒是相逢不飲。花應笑我。

我與花奈何。(四花作動搖衆驚介)(白)呀。一霎時淸風徐來。
花枝搖曵一片濃香入座。是從來看賞芍藥的
未有領畧者。(唱)正風生蘋末。正風生蘋末。
【會河陽】驀地裏噴動旃檀吹散曼陀。【四朝元中】看馥郁
翻堦氤氲人座。【駐雲飛】賽過那供養南禪佛。嗏歡
俗眼賞花多。【一江風】賞的是綠意紅情把花容一
例比嬌娥。又誰知風淸花氣和。心淸妙香度。【末白】
還有件奇事。你看那別塢的花卉。都是些鶯燕

蜂蝶。採踏摧殘。只有這金帶圍圃中那些蟲兒。
一個不敢相近。這也是莅中君子。早杜絶了些
貪花的小人(生)那些貪花小人。原不敢犯這花
中的眞君子。若是平常花卉。便多依附。怎能彀
一紙封事。直上東皇。呌這些貪花蟲兒。絶其種
類。凡花皆可保全了。(外)這些鶯燕蜂蝶。也生成
的一種風致翩躚。頗堪調弄春光。因此號爲花
間四友。自不可少。若必要絶其種類。必致寂寞

韶華。恐怕這道封章。反干造物之忌。(小生)那種類
原不能絕。但天地間邪正分途。一任他逐臭赴
膻。有志者自做個鵠峙鸞停。不宜□ 隨聲附和便
是。(內作烏鵲啼聲介合)呀。隔林中喜鵲聲喧。不是催花。便
是催詩呢。(唱)【四朝元尾】聽綠陰深處。嚶嚶嫋嫋。催動
了珠璣咳唾。
(末)賞花賦詩。也少不得這番套數。(衆)還是分
題。還是聯句。(末)分題各展所長。未免筆墨太

費。不如聯句。但須以不做爲做。以不多爲多
纔好。(衆)怎解。(末)集用唐人成句。是不做爲做。
各得七言一句。是不多爲多。還有一說。我輩
不論花艶。但賞花香。所集之句。七字之中。必
要花香兩字。却不許夾帶鶯燕蜂蝶等字在
內。共聯四句。一氣貫成。也只用香字一韻。可
脫賦詩板套。(外笑介)這是詩律中一個新法兒
了。(生小生)這法酌古宜今行之擾。不是别求

新異的。(末)原是簡則易從。得句者。自向花間。
摘取金帶圍一枝。以當錦標之奪。(衆)無詩奈
何。(末)罰依金谷酒數。請衛尉公起韻。(小生)告僣
了。{集唐}風從花裏過來香。{元稹}(起向貼手折花回席介生)花氣
渾如百和香。{杜甫}(起向小旦手折花回席介外)金谷踏花香
騎入。{白居易}(起向丑手折花回席介末)百花搖傍五雲香。{杜牧}
(起向旦手折花回席內十番四花姨起舞遶塲下衆望空介)呀。一霎時。五
色祥雲。都向花間吹起。隱隱聞仙樂凌空而

去。眞異事也。
【前腔】猛見那雲幢烟幕。凌虛笙管和。似竹西歌
吹。向玉鈎珠箔。細按金縷歌。(外看各手中花作驚介白)好奇
怪。方纔在花圃中。看這四朶花兒。原是一樣。怎
麽折到手中。便覺得花色花香。有些淺深之别。
(唱)看名花四朶。看名花四朶。(指末手中花介)這
氏稱兄。(指生手中花介)這枝兒仲子從歌(指小生手中花介)這
枝兒叔也隨行。(指自手中花介)單這枝季兮居末。是同

類難相若。嗏物理竟如何。(生小生笑介白)物之不齊。物
之情也。介甫公何須執意。(唱)他雖雨露同霑。料
難免人事分醇薄。(末白)也只須簪花歸第後。好好
培養起來。絕不與衆草爲伍。便都是王者之香。
(唱)待滋培瑞氣多。便紛披瑞香合。(合)這都是芝
蘭嬌契。偲偲切切。一畨淸課。(同出席介)
(外生小生)今日四朶名花。剛被我四人分得。可謂
四羙皆具。(末)不但此也。艮辰羙景賞心樂事。

四者最爲難并我輩得而得而并之待明日向這
圃中。建座四并堂。以留勝賞(衆)妙也。
【翠地錦襠】(合)探芳命酒正酣歌。待四并堂成景
更多。從今金帶遍傳播。又道是人使花靈花能
瑞幾何。(同揖別下)
考證
杜姜廣陵東陵亭女子左道通神縣以爲妖收
之獄變形莫知所之狀聞卽其處立廟祀之曰

東陵聖母後漢書郡國志
東陵聖母廟每著靈騐嘗有一靑烏集廟前人
有遺失則飛墜盜物之處以此廣陵盜不拾遺
宋慶歷六年韓琦守揚州遇旱有祭東陵聖母
廟祈雨文即揚州志
芍藥花有紅葉黃腰者號金帶圍開時則城中
當出宰相韓魏公守維揚郡圃芍藥盛開得金
帶圍四朶公選客以賞之時王珪爲郡倅王安

石爲幕官皆在選中尚缺其一公謂今日有過
客卽使當之及暮報衛尉丞陳升之來明日遂
開花折花揷賞後四人皆爲相劉攽芍藥譜
韓魏公於郡圃中建四并堂取良辰羙景賞心
樂事四者相兼之義方輿勝覽
按古無花神之名惟淮南字謂女夷爲花神
花木錄云魏夫人弟子黃令徵善種花號花
姑博異記戴崔元徽月夜見諸女伴楊氏李

氏陶氏石醋等卽衆花姨然則花神無則巳
有則必女屬爲之臨川傳奇花神男扮以具□
判折有問答一畨難爲女神置座故矯爲之
今乃爲十二花神立祠並於牡丹亭劇內倣
而增之率用男裝頗濫觴矣金帶圍不常見
見則爲相兆自有莫之爲而爲之者則以女
夷之說爲近是花旣有神神必有辨相旣可
兆兆亦有分將以是花爲閣下之麻卽以是

花爲橋上之鵑直道猶存古人可作豈必待
諛於後人哉
花其小焉者也而以爲入相兆自必有神神
之司乎草木又其徵焉者也而以爲效靈而
洩造化之秘又必有其主者東陵聖母旣能
捍衛鄕人故魏公之修詞告虔不爲非鬼之
祀是篇從此結胎天串合而以喜雨爲宴
客之由不以誇瑞爲賞花之本識解何等超

絶魏公千載後正不意遇此知巳也至其烘
托生平針砭執抝易手而爲葢萬不注筆及
此者且如秦賈童蔡輩習易其性其性與人
殊若犬馬之與我弗類故天下後世無智愚
賢不肖悉唾其奸夫何足課責獨荆公負當
時偉望乃以學術之偏邪佞之附䧟爲悞國
之謀使天下凡輩不能爲荆公而皆藉口以
不願爲荆公作者此篇諷之耶葢傷之也其

顯託諸貶詞耶抑别寄夫深意也不圖爲傳
奇之至於斯也

具□ 鴻。【荅資政】興來落筆千釣勁【馬上】吏退焚香一
室空【郡齋書事】所得平時爲政樂。【酧張器】尙疑身在
玉堂中。【夜宿中書】某複姓歐陽名修字永叔。江西
廬陵人也。生初四歲。遭先考崇國公䘮。隨母
鄭太夫人。寄居隨州。家貧不能延師。太夫人
以荻畫地。教修作字。稍長借人書卷抄讀。弱
冠名魁禮部。歴官至龍圖閣學士。封信都開
國伯。食邑八百戸。賜紫金魚袋。只因杜范韓

富諸公。同時罷去。是我上書辨救。爲小人所
忌。借事生風。傅致以罪。幸逢聖主恩宥僅罷
龍圖之職。岀知滁州。心任兩年。刑淸政簡偶
寄山水之樂。自號醉翁。於今慶歴八年春月。
改知揚州軍事。就接着韓稚圭公守揚之後。
他的善政宜民。我也寛簡不擾。官衙有如僧
舎。眞好嗣彼流風。行吾素志也。
【太師垂繍帶】【太師引】治民情。那許煩荷悞。更隄防。

猾吏與奸胥只願取民生歡豫望郊原禾黍敷
腴。(白)我前月出郊勸農。登眺蜀岡。只見江南諸
山。若相拱揖。又動我山水淸懷。(唱)【繡帶兒】是天然
畫圖。等閒覔得桃源路。儘羅列好山無數。渾疑
是留醉在南滁。把醉翁亭。換做了平山堂宇。
我既愛山。山寧棄我。我便因山築堂。堂與山
平。因此取名平山堂。定於今日。邀同僚佐賓
從置酒落之。又聞邵伯湖中。荷花盛放。巳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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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前往採花行酒。想必就到院子。(副淨)有。(生)速
邀各位老爺同去。(副淨)各位老爺。先在山堂專
候。(生)就此前往。(副淨)外班伺候。(雜扮從役上生作上馬介)【本詩】
千里郊原正如畫。正宜携酒望睛川。(同下介)
【梁州賺】(小旦雅粧扮惜惜上)六代烟花。洗不開脂粉顏
污誰堪告語。(白)奴家毛氏。小名惜惜。生長髙郵
州。寄居邵伯鎭。本是良家閨媛。頗知節義綱常。
只爲孤窮無倚墮落靑樓。也是命該如此。(唱)是

天公幻把畫眉翻新譜。(白)我想自古靑樓改
邪歸正。不是從良擇配。便是祝髮修行。畢竟難
葢前愆。那得流芳百世。(唱)奴不學含羞面。别嫁
登徙。也不學墮塵劫。別築淨土。(白)奴家雖則溷
跡情塲。却也自有主見。若是正人君子。他雖不
來築我。我却敬他慕他。若是些匪類狂徒。不但
金帛不能動我。就生死亦所不計。(唱)莫余侮。可
知道伶工海靑逢賊奴。他抵死不把檀槽聲度。

奴家閱人巳多。知人不謬。久聞江西歐陽公。
是個當代名臣。立朝風節凜然。奴家無由一
見。恰好做了我揚州太守。建了一座平山堂。
以爲公餘讌賞之地。昨有差人來到邵伯鎮
説是太守今日。平山宴客。要取荷花行酒。名
人舉動。別有一畨風雅。奴家乘此機會採下
芙蕖百朶。揷以畫盆。親身携赴華筵。也算做
埶贄之誠。却不比貢身之醜。那歐陽公座中

有妓。心中無妓。諒也不嫌冒昧。小厮那裏。(丑扮)
(青衣內應)姐姐呼喚何事。(小旦)你便挑了花盆。隨我
到平山去來。(用花盆四個每盆插蓮花五枝枝俱活揷以便傅折丑挑花盆
上介)來也。姐姐你要去見歐陽太爺。只恐怕你
落花有意隨流水。(小旦)蠢才。又何妨流水無心
戀落花。(同下外冠服扮王安石末方巾帔扮劉敞小生飄巾錦褶扮沈遵淨僧
服扮慧勤同上)
【正宮引子】【新荷葉】(外)通籍叨膺佐郡符。(末)辭禁苑。暫

依蓮署。(小生)太常供奉客江都。(淨)野雲留我在竹
西路。
(外)下官簽書判官王安石。(末)老夫舍人劉敞。
(小生)小生博士沈遵。(淨)貧僧餘杭慧勤。太守公
歐陽太守。置酒平山。我等同來與宴。太守公
想必到也。(生引紙從上)【本詩】我欲四時携酒去。莫教
一日不花開。(到介紙從下生與衆揖介)諸公來早。足見高
懷(衆)太守情深。敢辭雅會。(生)我輩既登翠巘。

且倚雕欄。各自脫畧襟懷。任情憑眺一會。(衆)
正是。(作參差徙倚眺望介)
【正宫過曲】【玉芙蓉】(合)江淮扼要鄙。吳越當津路正蜀
岡蜿蜒。遍眼蒼翠。還借取江南鍾。阜金焦護似
凌風御虛躡絳都。又何用訪遍瀛洲閬圃嘆當
年隋宫一帶是烟蕪。
(副淨上稟介)邵伯差人回報。有一名姫隨來獻花。
現在堂外。(生搖首介)這却不用。(衆)太守宴客恰好

羙人獻花。又添一畨隹話。何須拒之過嚴。(生)
未能免俗。聊復爾爾。(淨)未免有情。誰能遣此。
(末外小生)慧大師亦覺興頭麽。(淨)只當做拈花一
笑。(生)且喚他進來。(副淨傅介)獻花女子走動。(丑挑花盆
隨小旦上)來也。(歐詩)欲覔揚州使君處。但隨風際管
絃聲。(作叩見介)太老耶各位老爺在上。賤婢子毛
惜惜叩見。(生)免禮。(小旦向淨福介)大師稽首。(淨合掌端相介)
好一位俠氣女朗。(末外小生)慧大師。不是空麽。

(淨)是色是空。(生)女郞何來。(小旦)念婢子呵。
【刷于帶芙蓉】【刷子序】懷潔辱泥塗。是陽臺雨雲。塵
夢籧籧。(生白)俺這裏大雅之堂。不是平康之路。你
來則甚。(小旦唱)正爲着大雅堂開。好瞻近山斗名
儒。(末外小生白)你乃烟花賤品。怎知道山斗名儒。(淨)
諸公且莫輕好覷。(衆笑介) 慧大師這等憐之又憐。(淨)
還須要惜之又惜。(小旦嘆介)咳自欷歔。脂粉債。將人
勾悞。冠裳會將人欺負。(生白)你獻這荷花做甚。(小旦)

(唱)【玉芙蓉】待觴浮花舞。且看他雖出污泥却不染
泥污。
(生)好。茂叔愛蓮。愛他出汚泥而不染。此物此
志也。我們就此列座圍花。待此女一佐觴政。
(副淨)酒便。(內細樂塲上中設一花案小旦捧花盆平列案上旁設兩席左坐外小生
右坐末淨右席下單設生座朝上副淨上酒各坐花案下設錦墊小旦席地中坐介)
【漁燈映芙蓉】(合)列筵花。飛觴羽。聽巧語關關鶯
囀芳樹。留眞賞。是水叠山鋪。花園柳護。晝長風

細爐烟駐，都收釀釀做了玉煢醍醐(小旦起執壺斟酒介)
端詳。絲繩玉壺。提向瓊筵斟教滿。莫負了使君
五馬踟躕。傳千古。是平山遊豫【玉芙蓉】(合)倒金樽
有時。花羙女共歡娛。
(生)旣成雅會。合有高吟。當在花案正中。高設
一座。諸公以次升座。不拘詩詞歌曲。各盡所
長。吟罷囘席。女郞奉酒勞之。(衆)所言極是。但
這平山在揚。向來不經品題。便與㟝嶁無異

今得老太守開創新堂。別開生面。從此名高
千古。皆老太守之賜也。應推首唱。願步後塵。
(生)這等吿僣了。(衆)請。(生起入花案中座朗吟介)【本詞】【朝中措】
平山欄檻倚晴空。山色有無中。手種堂前楊
柳。別來幾度春風。文章太守。揮毫萬字。一
飲千鍾。行樂直須年少。樽前看取衰翁。(衆)此
朝中指措詞也。黃絹幼婦。正當紅袖羙人。滿奉。
一觴。(生回席小旦起奉酒生飲盡介)乾。請介甫公賜教。(外)領

命。(起入中座吟介)【本詩】城北横岡走翠虬。一堂高視兩
三州。淮岑日對朱□ 曲。江岫雲齊碧瓦浮。墟
落耕桑公愷悌。杯觴談笑各風流。不知峴首
登臨處。壯觀當時有此不。(生)景與情會。只是
過譽難當。女朗奉酒。(外回席小旦奉酒外飲報乾如前)(生)原
父兄見教。(末)獻醜了。(起入中座吟介)【本詩】蕪城此地遠
人寰盡借江南萬叠山。水氣横浮飛鳥外。嵐
光平墮酒盃間。主人留賞來何暮。遊字消愁

醉不還。無限秋風桂枝老。淮王仙去可誰攀。
(生)憑今弔古。與會淋漓，女朗奉酒。(末回席小旦奉酒外
飲報乾如前)(生)如今輪着沈博士了。(小生)老太守與
王劉二公。都是西江名宿。一詞兩詩巳盡平
山勝賞。小生爲之閣筆。只是素習琴操另有
一個道理。且請慧大師先吟。讓小生做箇關
雎之亂罷。(生)這也使得。慧師不必推辭。(淨)二
公詩詞。巳經道盡。誠如沈博士所言。貧僧也

不敢班門弄斧。但旣承推舉。也有一個道理。
貧侑素讀老太守的詩詞。頗能摘爲禪語。今
日佳會。敢請高坐蓮臺。借這俊俠女朗。一㕘
宗㫖。(末外小生)慧大師要這女郞㕘禪。恰像似龍
女護法。只是大占便宜。怕㕘不透那空卽是
色呢。(淨)卽空卽色。(衆)請雕蓮座。(內細樂淨作抖衣入座閉
目小旦合掌念彌陀禮拜介)大師在上。弟子有言。且問大
師。向來可曾見過弟子。知道弟子是何處托

生的呢(淨)常於佛家見。宜向月宫生。(末外小生)這
是老太守定力院之句。(生㸃頭介)然也。(小旦)請問大
師可知道弟子終日作麽生。(淨)玉案拜時香
裊裊畫廊行處珮珊珊。(末外小生)此乃老太守太
淸官之句。(生應如前)(小旦)請問大師今日在此作麽
生。(淨)吟就綵箋賓巳醉。舞翻紅袖飮方豪。(末外小生)
此乃老太守送沈學士之句。(生應如前)請問
大師。弟子將來如何結果。(淨作開眼大聲介)哦你要

知道你的結果麽。玉顏自古爲身累。肉食何
人與國謀。(小旦驚介)呀。大師好慧心慧眼。分明㕘
透了奴家的心事。此後不須饒舌了。(生)這是
我咏唐崇𡽪公主掌痕之句。玉顏累身。還合
得他靑樓薄倖。至於肉食悞國。(外)這話與妓
者何干。(衆)慧師何以取用。(淨)諸公有所不知。
這女子雖在狎昵之塲。却懷英烈之氣。自古
厠婢尙能識奸。漆室亦知憂國。且留此語。做

個左券如何。(衆)有理。(小旦奉酒蓮座介)弟子此盃。願
作蓮臺佛供。(淨接盃介)貧衲就將羙人之源。遍澆
君子之花。只算做天女散花也。(內大鑼鼓淨用拂箒蘸
澆花畢回席介)(小生)院子。置琴花案。待沈博士度曲。(副淨
應取琴置花案中介)(小生)小生也不須另換新聲。記得去
年在滁。遊賞醉翁亭。愛老太守所作記文。歸
來以琴寫之。名曰醉翁吟。就像慧大師摘用
太守詩句。作禪語一般。也要借重女朗。應節

而舞。就名爲醉翁舞。以博當筵一笑。(末外淨)妙
也。芳草羙人。以比君子。更令耳目一新。(內細樂小
日换舞衣按曲中情節起舞前徐後疾小生入座操琴介)
【普天賞芙蓉】【普天樂】醉翁來。樂山水。四時之景連
朝暮只見滁人遊。後應前呼。太守宴泉酒谿魚。
非絲非竹。自有宴酣趣。看射者中時。奕者勝其
侣迭觥籌。賓客懼娛。還看取白髮蒼顔。頹然倩
扶。【玉芙蓉】待歸來。畫就了夕陽人影最翁圖。

(末外淨)妙哉此吟。太守之文。博士之歌。羙人之
舞。可稱三絕。我等合當公慶一盃。不放沈博
士風流獨擅。(內細樂小生回席小旦卸舞衣奉酒衆飲盡介)公慶盃
乾。(生)這畫盆中荷花。不可冷落了他。如今就
命女朗捧花傅客。緩步淸歌。歌中句句要見
花字。花到席前。挨次各折一枝。枝盡處。提壺
自斟。一飲而盡。(衆)這呼什麽酒令。(生)呌做傅
花酒令。待我另賦新詩。(衆)請教。(生)【本詩】畫盆圍

處花光合。紅袖傳來酒令行。舞蹈落暉留醉
客。歌遲檀板换新聲。(衆笑介)老太守眞個多情
也，女郞依令傳花便是。(小旦)謹如命。(作捧盆傳花介)
【朱奴折芙蓉】【朱奴兒】慢憑我拂紅袖。把花梢輕護
(盆至外花盡介)(生白)第一盆花。盡於介甫公了。(外左手執花右手提
壺自湛飲盡介)花盡酒乾。(小旦換盆介唱)儘教他浮綠蟻。看花
枝低舞。(盆至末花盡介)(白生)第二盆花。盡於原甫兄了。(末自)
湛飲報乾如前(小旦換盆介唱)且待我亂墜天花遍香霧。(盆至小生)

(花盡介)(生白)第三盆花。盡於何沈博士了。(小生自斟飲報乾如前)
(小旦換盆介唱)莫負你蓮臺上。評跋做散花天女。(盆至淨花
盡介)(生白)第四盆花。盡於慧勤師了。(淨自斟飲報乾如前)(衆)傳
花四座都有盡期。獨老太守尊前。不聞花盡。合
當慶賀一盃。(生)原該留些有餘不盡。待我自浮
一觥。(自斟飲介)有餘酒乾。(小旦唱)花無數。全仗的留花
有餘。(衆白)酒已彀了。也該留個有餘不盡之意。但
想今日開筵坐花。全虧這女朗做了個觥錄事。

惜未曾帶得金帛相酧。(生)此女旣饒俠氣。諒不
以金帛爲重。就將我等所得之花。全付女朗。以
代纏頭之錦。教他完璧而歸(衆)老太守所見。眞
是置身百尺樓頭。奚啻上下床之別。(生)院子。收
集衆花。交付此女。呌個小舟。送他先回邵伯去
罷。(院應將各位花枝收齊交小旦手捧小旦喜介)呀。我毛惜惜今日好
僥倖也。(唱)【玉芙蓉】早子見宴花間。粧點個風。流羙
女簪花圖。(捧花下介雜役上執揚州府正堂燈籠一對伺候衆起身撒席介)

(副淨)稟爺。酒船齊俻了。(生)我等同上酒船。向那
廿四橋頭。無雙亭畔。載月而歸罷。(衆應介)
【尾聲】(生)晚烟汀。明月渡。又送我醉翁歸去。(衆白)老
太守今日之事。雖則命妓傅觴。不過逢塲作戲。
及至酒闌人散。依然亮節淸風。越顯得是理學
名臣也。(生)不敢。(唱)須記取一片冰心依然在玉
壺。(俱下)
考證

平山堂在府城西北歐陽文忠公守揚時建㨿
蜀岡臨䢴江壯麗爲淮南第一夏月公每携客
堂中遣人走邵伯折荷花百朶揷四座命妓傳
花行酒往往載月而歸名勝志
王安石劉敞俱有登平山詩詩載本齣 毛惜惜
高郵妓也宋端平初別將榮全率衆㨿城以叛
制置使武朗招之全偽降欲殺使者方與同
黨王安等飮晏惜惜恥於供奉安責之惜惜月

初謂大尉降爲大尉更生賀今閉門不納使者
乃叛逆耳妾雖賤妓不能爲叛賊行酒全怒以
刄裂其口臠之罵至死不絶事聞封英烈夫人
立廟祀焉揚州志
歐陽公贈沈遵詩序云予昔於滁州作醉翁亭
有記刻古太常博士沈遵好奇之士也聞而往
遊歸而以琴寫之作醉翁吟一調 又公有送
釋慧勤歸餘杭詩 又公詩畫盆圍處花光合

紅袖傳來酒令行自註云予嘗採蓮揷以畫盆
圍続坐席命座客傳花人摘一葉葉盡處飲以
爲酒令歐陽文公集
按聲伎之習自晉魏以來浸滛而至唐宋平
康錦水居然著官妓之稱士大夫家宴會非
此不以爲娛甚且紅箋致謁宴席相攘幾無
人道之防矣文忠在宋事事挽回風氣豈其
共此波靡生平著作等身從無一投贈烟花

之作故史稱其學推韓愈孟軻以達於孔氏
者平山妓宴不過明道之座中有妓而或因
是以濫作招邀之侣傳爲狎呢之塲寧非文
忠之罪人耶毛惜惜之拒寇死難葢靑樓中
空前絶後之一人雖事在歐公之後而比事
屬詞正可緣是以並傳亦復有宜於雅會耳
又平山之客自來未著姓氏以今考之介甫
原甫平山之詩最爲親切沈遵契深慧勤居

近皆文忠之所最不忘者芳筵勝集微諸公
其諸與歸
歐公宴客客非常客妓亦必非常妓婦人孺
子皆知司馬相公則亦無不知有歐陽太守
者妙在因遣人邵伯取荷之便使花隨妓獻
花則可卽而可離妓亦自來而自去寫歐公
當日一叚行雲流水意象正足挽聲伎之頹
風且以獻花爲載贄卽以贈花爲歸趙使毛

姬異日之裂口臠尸可比於全受全歸之正
命又不但借慧僧慧眼一翻冷落老大之案
也氷鶴守口如瓶素不言妓嘗謂傳奇惡道
莫甚於兒女私期而西樓紅梨等劇乃更爲
靑樓作紐合是固不可以巳乎惜惜之傳以
其死義而傳之舎是之外無可傳亦□ 爲.
所不欲傳者耳

廣陵勝蹟傳奇下卷

抗論時非。屢遭外謫。於今元祐七歲。又以龍
圖學士。出守揚州。閲歷半生。正與文忠公遭
際。大畧相同。雖則前輩風流。未敢妄誇衣缽
但是高山仰止。無殊親炙門墻。豈惟他公忠
體國。寬簡利民之心。時與奉爲模範。就是那
山水寄情。篇章寫興之事。亦將奉以周旋。今
晚吏散人稀。月明風靜。不免把吾師歐陽公
文集。披誦一番。童子剪燭以待(丑)曉得。(作剪燭介)

【南呂一枝花】(末)爲當初救時澀體翻。便今日
師古把醇風挽。大經猷 遙遙追漢董。眞理學耿
耿紹唐韓。恰便是色正芒寒。爭捧着球圖燦。那
些個弄雕蟲便噪文壇。怎知道湧鯨波。渤澥連
天。又誰省騰豹霧。華嵩揷漢。
(丑伏棹下打盹塲上暗設一槖作鼠嚙聲陌聽介)這是鼠聲。可厭得
緊。(以手拍棹鼠聲暫停仍看書復聞鼠嚙介)呀。旣止復作。恐他嚙
壞書卷。童子童子。(丑作揉眼呵欠介)好夢。好夢。(末)你

夢的什麽。(丑)夢見個拳頭大的老虎。(末)胡說
那里耗子嚙書。快些趝開他去。(丑)這東西可
惡得緊。前晚上把裁布袋裏的燒餅啣去餵
他的老婆。今夜又來作怪。等我拿個亮兒。我
出他來說話。(持燭遍尋忽聞橐中有聲喜介)咦。這東西幾時
𨉖在槖兒裏頭。被我信手葢住。因此作響。這
遭你没處跑了。等我尋個棒槌在手。掲開葢
兒。讓你跳了出來。輕輕一棍。我老爺一定要

給你做上一篇嗚呼哀哉尙饗。(作取棍揭葢介)老鼠
哥請。請出來。請出來。(作半晌無聲介)嗄。没有什縻嗎。待
我照照看。(舉燭看槖內介)哦。這老鼠翻着肚皮。想是
知道我拿着棒槌。就嚇死了。可憐可憐。(末)蠢
才。他不是神仙。那知道你有棒槌。(丑)是嗄。是
方纔嚙的。那里死得恁快。難道先前的嚙聲
是個耗子鬼麽。我怕鬼。我怕鬼。(末)蠢才就是
個老虎。死了也不相干。何况是老鼠。(丑)說得

是。等我倒出他來埋了罷。(倒槖出鼠從塲上跳下介)哦。是
活的。拿棒槌來。打打打。(末笑介)遲了。趕不及了。
(丑)讀老爺寫個個硃票兒。差些捕役拿他去。(末)
像這樣鼠賊。捕役家裏還養着許多呢。(丑)傳
個道士來。燒一道追魂牒。把他攝囘橐兒裏
頭去纔好。(末)蠢才。這不是人。也不是鬼。倒是
個如鬼如人的黠鼠。待我把這黠鼠爲題。做
篇好賦。就强過那捉鬼的追魂牒了。磨起墨

來。(丑應磨墨末拂箋舉筆寫介)
【梁州第七】夜坐時聞鼠嚙。拊床復作。呼童來。秉
燭初看。聽嘐聱聲。在橐中慣。發而視方嚙遽死。
墮而走措手良難。他不嚙而嚙聲致如鬼。不死
而死形脫多奸。吾間擾龍伐蛟登龜狩麟用智
時。役物能安。却怎生墮計中。脫兎難拴。假寐時
有人說道爾多學。望道猶艱。人能碎千金。却爲
那破釡驚汗。搏猛虎。却爲那蜂蠆變顏。此患堪

歎。此言出爾原非泛。我聞之俯首成一粲。醒憶
斯言未可刪。使童子執筆書翰。
賦巳做完不覺有些倦意。童子。天有幾更了。
(內打三更丑聽稟介)三更了。請安息罷。(末)使得。(丑執燭末起介)
【隔尾】無端自惹岐情患。有悟還將一理看。我賦
鼠非同磔鼠案。總只是遇奸識奸便歴盡危疑
見平坦。(塲上先設帷帳丑引末入房置燭棹上先下末作欲睡介)
記得黃州遊赤壁。夢中還見羽衣過。(入帳睡介內打)

(四更後大鑼鼓淨扮虎精白額紅鬚衣帽俱畫虎斑舞上)曾因政猛能當
道。瞥見風淸欲渡河。吾乃南山白額虎精李
耳的便是。秉三秋之氣。爲百獸之尊。逐我者
莫敢攖。養我者自貽患。因見廣陵地方。雞犬
相聞。儘可恣吾搏噬。不料蘇公作守。獘絶風
淸。一切社鼠城狐。俱經斂跡。想我等噬人之
物。更難居君子之邦。正要率我種類。渡河而
逃。但想蘇公文名。冠絶一時。凡屬草木昆蟲。

一經品題。俱成佳話。卽如黃州之鶴。著於赤
壁之篇。便見膾炙人口。我因小試其術。示意
小狐。變一黠鼠試他。他便做了一賦。頓令小
醜長價。但他賦中。欲以至一之理。去不一之
患。便要不二於物。未免效南華齊物之言。我
如今却要大展神通。不爲黠而爲猛。不爲鼠
而爲虎。是一是二。待他仔細㕘觀。且喜蘇公
已睡。少不得夢境迷離。自有一番山水淸與。

卽便命一乳虎。直前唐突。我却自作紫衣道
人。爲之保護其間。明朝竟往親謁看他又作
何等奇文。我亦請從此逝。筭計巳定。你看蘇
公元神已不入夢境也。(虛下末自帳中出神介)
【梁州第七】俺只索趨公餘。逍遙風月。辟塵濁。領
畧雲山。暢好是碧天秋淨楓林晩。弄亭亭霜飄
籬菊。濕茸茸露浥汀蘭。聽嚦嚦風欹塞雁恍溶
溶月伴江鷴。(白)呀。看這些山水淸幽。都像我舊

時遊歷的喏(唱)猛提起探石鐘。水激風翻。築湖
堤。柳翠蓉殷。眺南徐。儘日裏放鶴初還。守膠西。
四望裏登臺未返。謫黃州兩度裏赤壁遊閑。幾
番解顏。(內作虎聲介白)呀。一霎時山鳴谷應草木震動。
忽聞虎嘯之聲。(唱)平白的有深林嘯虎將遊人
慢。把歸路向前䟎。(內鑼鼓扮猛虎跳上趕末末厲聲叱介白)畜生休
得無禮。(虎作稍退介末)不要管他。且自囘去。(虎復前欲噬末作高
立石上喝介)畜生。你當眞要害我麽。我蘇軾就有命在

天。憑你豺狼當道。也是不怕你還不走麽。(虎作高跳
淨扮紫衣道人急上舉袖障末介)畜生。休得殘害正人。快走怏
走。(虎作搖尾隨淨下介末唱)恨不曾仗劍隨時去暴殘。恐遺
害人間。
(末歸神入帳內打五更末驚醒介)童子。快取劍來。(丑上睡醒上)耗
子跑遠了。要劍做甚。(末起想介)哦。原來是夢。(丑)哦。
那作怪的耗子。從橐兒裏面跑了去。又在夢
兒裏頭跑出來嗎。(末)也差不多。橐中之老鼠。與

我夢中之虎。一物也。一理也。(丑)咦。是黠鼠也。
而遽虎耶 鼠何爲虎。豈其鬼耶。是不鼠而
鼠。以夢驚人。不虎而虎。以人致夢也。(雜扮院子上)
稟爺。早鼓巳發。外面有一道人求見。(末)哦。他
來了麽。當堂傳見。(雜)曉得。(出傳介)外班伺候。老
爺升堂。(雜扮門吏各役引末冠帶出堂介)大造原無幻。人心
本易驚。風雲從變態。日月自恆明。傳那道士
進見。(衆應傳介)道士進㕘。(淨白額紅鬚紫衣道裝上)化人宜紫

葛。感夢到黃堂。(進見介)南郡道人李耳稟㕘。(衆)
免。(末叱介)鼠子敢稱道人。何人何道。(淨)相公本
通人道。是道是人。請問相公夜出。不至驚畏
否。(末喝介)咄。鼠子乃敢爾。難道我不知道你夜
來妖術麽。
【元鶴鳴】正世界淸寧無患。便山林也靜鎮無奸。
俺天懷原歸一理。您妖術空費多般。可知道人
秀物頑。致知格物。方寸靈臺。養浩然天地之間。

猛可的渚邊照怪。燃犀一㸃。休道是管中索影。
窺豹一斑。甚么麽伎倆喬厮扮。纔見的鼠逃羈
絆。又捏做虎跳溪澗。
(淨躬身介)相公旣巳深知。在下不須置辨。但記得
相公么遊赤壁時。曾有孤鶴掠舟。化作羽衣入
夢。夢中相揖道。赤壁之遊樂乎。相公欣然答
道。疇昔之夜。飛鳴而過我者。非子也耶。以此
湊合一篇好賦。傳爲羙談。所以在下此來。也

願托附一叚奇文。垂爲佳話。(末)鶴有仙緣。談
之自羙。虎爲凶類。話豈能佳。你何不爲鶴而
爲虎呢。(淨)鶴與虎皆物也。不一於汝而二於
物。此不一之患也。這話還是相公說過的嗄。
(末怒拍案叱介)唗。鼠子休得饒舌。物理雖爲一致難
道物之善惡也是一例麽。
【鳥夜啼】那鶴呵他與世無爭人無患。您虎呵只
一言談及。教人色變胆寒。還念我境中赤子多

驚歎。(淨躬身白)相公請息怒。若說道百姓驚歎。在下
曾聞漢世。有個宣城太守封使君。他竟化虎食
民。何况異類。請再㕘詳。(末冷笑介)鼠子。你縱然飾詞
狡辨。那知道做官的。最難昧者人心。最難逃者
天理。且慢說封邵化虎。自難免於誅夷。就是形
不化虎。但有苛政猛於虎者。亦爲天地所難容。
神鬼所共怒。(唱)見多少家室傾翻。孫子凋殘。也
只因爲民父母的把脂膏殫。又怎容你橫行牙

爪的把黔黎犯。(淨驚懼跪求白)在下知罪了。只是相公
澤被昆蟲凶頑可格。乞求網開一面。容在下囘
至深山。率其種類。遠竄他鄕罷。(末搖首介)使不得。劉
昆守弘農。虎北渡河。宋均守九江。虎東渡江。雖
可傳爲異績。但有畀之人奚罪。鄰國豈宜爲壑。
若聽你遠徙他邦。必害及鄰封赤子。我今要學
韓文公之待鱷魚。必盡殺之乃止。(唱)好待俺礪
戈矛。操弩簳。只做個磔鼠在道。又怎肯遺民害

縱虎歸山。
(淨驚叩頭介)嗄相公。古人切怨深怒之時。尚念綈
袍眷戀之意。在下雖則冒昧。也曾到夢中舉
袖相護。還望哀憐微命。放在下囘去。把凶惡
種類自行禁錮。今後再不害人就是。(末)中山
之狼知恩反噬。可見你虎狼之性悖德不祥
也罷。你要我放你囘山也須受我公堂㸃化。
鼠子。擡起頭來。(淨擡頭末取硃筆㸃淨額介)賞你白額當

中一㸃朱權當做鶴頂紅。你囘去罷。(淨叩頭起兩手
扶頭背語介)哎呀呀。了不得。被他文星魁筆。當頭
一㸃。就像是一道千金符。壓得我頭上岑岑
的。好難動移。那里還囘得去。(歎介)咳。這是我自
投網羅了。還須生個法兒。方可去得。(想介)哦。還
是變囘本像。把頭上的硃痕變去就可歸山。
待我變來。(作滾地暗下變一虎滾上頭上仍現朱紅虎作滾地軟弱難支丑仍
扮童子持劍急上介)咦。這是個動不得的老虎。待我殺

了他罷。(作向虎欲砍虎慌滾至公案下作搖尾叩頭介末)童子。且慢
殺他。還念他夢中舉袖。尙有一㸃知人之明。
可饒一死。(向虎介)畜生。你與其爲虎。何不爲鼠
呢。(虎作滾地暗下化一鼠上塲頭上仍有朱痕丑看介)咦。這不是拳頭
大的老虎麽。老虎變做老鼠。只是他頭上添
了一㸃紅。跑不動了。待我取棒槌來。(末)不用
棒槌。還把昨鼠嚙的槖兒取出來。(丑)曉得。
(取槖上介末)這鼠子。你原向橐中跑出來。如今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