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明園燈戱

其一

口敕圓明彩仗移。樂工先候影鵝池。但看鐵騎立如塑。咫尺重瞳過不知。

【詩評】懸瓢絶崖。可望。不可親。

其二

强弩連機五里亭。龜蛇對對樹紅㫌。萬馬號聲應錯道。分明軍律捕蟬鳴。

【自註】西京賦。萬人强弩動。黃間而連機。百辟神刀輝。丹霞而吐鍔。註黃間機弩牙也。盖自京至圓明苑三十里。鐵騎左右排立。首尾相接。只近侍扈從。近軆詩。㫌旗立如塑。萬馬只號聲。蟬鳴。宋守約爲殿帥。自入夏日。輪軍校數輩捕蟬。不使得聞聲。有鳴於前者。皆重笞之。人頗不堪。神宗問守約曰。然上以皆過。守約曰。軍中以號令爲先。臣承平緫兵殿陛。無所信其號令。故寓以捕蟬。蟬鳴固難禁。而臣能使必去。若陛下誤令。臣守一障。臣庶幾或可。

【詩評】有聞無聲。

其三

翟儀先導小紅牌。監饍宮娥扈從皆。幾朶素馨花揷髻。雙雙飛蝶上金釵。

【自註】素馨香特酷烈。以綵絲穿花心繞髻爲餙。

【詩評】鳳皇終日鳴。卽非祥瑞。虎豹終日嘷。亦不驚人。况一歌達夜自不覺。手卷墮在枕傍。而間間有此等好闋。揩靑朗讀。硏朱爛批耳。

其四

樓頭明月可憐宵。羆褥丹衣背綺寮。報道侍臣呼萬歲。金鰲戴上碧岧嶤。

【自註】羆褥。王子年拾遺記。靈王起昆昭之㙜。設狐腋素裘。紫羆文褥。羆褥是西域所献。施于㙜上。坐者皆溫。丹衣。拾遺記。晉太祖時羽山之民。献火浣布萬匹。其國人稱。羽山有文石。生火。烟色以隨四時而見。名爲淨火。有不潔之衣。投于火石之上。雖積汚漬涅。皆如新浣。當虞舜時。其國献黃布。漢末献赤布。梁冀製爲衣。謂衣丹衣。

是日於山高水長閣前除。臨御侯王貝勒。諸國使臣。皆賜坐。前庭五六十步許。懸上彩籠數十坐。其大如屋。引絲於殿角。自殿走火於籠。幻成樓㙜神仙物像。不可窮極。籠盡更上。自午刻至夜深。三聲火炮。飄蕩掃盡。諸班退歸。樊昆吾詩曰。鷄竿風暖午烟飛。詔許嘉賓坐禁闈。啚演慶豊春畵永。座聆螻蟈瑞筵輝。飮醇齒泛三淸茗。挾纊人頒百繭機。繩拔技河觀旣遍。火城先送外藩歸。自註曰。國制灯筵。皆設於午未刻。徒無焚膏繼晷之謬例耳。江南歲貢烟火盒子。名曰。慶豊圖。國俗。春筵。內監輒取螻蟈虫。懸於四隅。仙樂飄緲中。時聆喞喞音。內庭茶宴。其制以松子梅子梅花佛手。瀹以雪花水。號曰三淸茶。非貴臣及外藩。不得其賜。宴畢。例有賞賜。余詩曰。韶光駘蕩暗香飛。幾樹銀花繞紫闈。鰲駕滄波珠錯落。鳳盤仙掌月光輝。暖添王母蟠桃實。高礙天孫織錦機。更覺淸風生兩腋。星槎如泛海潮歸。

【詩評】五雲縹緲。出危嶠於靈鼉。九陌熒煌。下繁星於陸海。

其五

紅鬣無端一走來。更看彩蜃幻樓㙜。女媧鍊補還多事。不及春風錦繡堆。

【詩評】若其天放。如是得之。

其六

昔聞海上有仙山。恠得仙山禁籞間。採藥寧煩靈島去。三千年熟海桃還。

【詩評】頃刻靑紅。浮成海蜃。

其七

眞成喜氣揭鷄竿。初綻神花暎玉盤。雲幕椒房三十六。房房纖筍捲簾看。

【自註】鷄竿。薛紹明和御製詩曰。歡聲似鳳來啣詔。喜氣如鷄去揭竿。韓子蒼戱爲更之曰。窘如老鼠入牛角。難似鮎魚上竹竿。盖鷄竿。頒赦時立於殿庭者。而樊昆吾詩引用。則必有所據。故余亦拈入。神花。東方朔十洲記。聚窟洲有神鳥。山有大樹。花葉香聞數百里。名爲返魂樹。伐其木根心。于玉釜中煮取汁。更微火煎。如黑餳狀。令可丸之。名曰驚精香。或名爲震靈丸。或爲返生香。死者在地。聞香卽活。不復亡也。以香薰死人。更加靈驗。是日妃嬪及宗戚夫人皆參宴。

【詩評】與下簾聲在半天中句相頡頏。

其八

紫袖昭容奏對頻。撞鐘擊鼓摠宵人。最憐光彩生門戶。國號爭稱虢與秦。

【詩評】昭容之奏對。稱旨虢秦侈號。光生門戶。自是職事。而其曰宵人。卽前朝監門監軍之太監。胡爲乎撞鍾擊鼓乎。援古訂今。激揚慷慨。奄有老壯氣格也。

其九

不辨燈光與月明。但聞歌曲是歡聲。三淸自在宜春苑。九陌渾成不夜城。

【詩評】得乎心。應乎手。一經一緯。一商一羽。

其十首

飄飄羽袂醉流霞。黼黻書空宛畫沙。天上亦應催羯鼓。朱朱白白吉祥花。

【自註】宣和上元錫宴。范致虛進滿庭芳慢一闋。上俯同其韵。以賜其一句。燭龍銜耀。黼藻太平春。筆訣。用筆如印泥畫沙。貴藏鋒也。

【詩評】歌鶯舞蝶。競進嬌態。飄白飛紅。齊弄春風。

其十一

爛銀叢玉闘嬋娟。忽復零紅萬萬千。霹靂三聲飛去盡。一時回首五雲天。

【詩評】怳若急灘。觸石噴沫。喧聒動地。至於石稀沙平處。則更潺潺湲湲。如源頭初出時混混流來。

其十二

宴罷螭坳曉漏催。月移金殿影枚枚。遺鈿墮舃知多少。塡咽歸車走萬雷。

右圓明園燈戱十二首。

【詩評】盤如走珠。珠如走盤。